第六章 毒杀(第1页)
李夫人怒气冲冲,要李甲去买棺材。李甲则苦着脸说道:夫人,如今天色已晚,这个……李夫人使劲跺了跺脚,大踏步地向外面走。李信有点慌,连忙问道:夫人,你到哪去李夫人头也不回的答道:我亲自替你挑一副好棺木。李夫人带着几个人,径直出了大门。家里面就剩下李信和几个下人。空气突然安静,人人都有些尴尬。李信干咳了一声,对旁边的李甲说道:还不快扶我起来李甲回过神来,连忙将李信给搀扶起来了。李信的两腿早就已经跪麻了,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,可是大街上早就不见了李夫人的身影。李信想了一会,叹了口气说道:买了也就买了,人总有一死,反正早晚用得上。后面一群下人,全都憋着笑。李夫人自然不是真的去买棺材。她乘车到了淳于越府中。淳于越是当世大儒,大秦博士,扶苏的老师。在吓人的头衔之下,还有一个身份,那就是李信的姐夫。只不过他看不惯李信整日打打杀杀,粗鄙不堪。每次见到李信之后,就是一番批评教育。故而,自从李信的姐姐去世之后,李信就没有登过淳于越的门,只当是没了这个姐夫。若在往日,李夫人也不会去招惹淳于越,可是如今李信危在旦夕,李夫人思前想后,也就淳于越能在嬴政面前说上一两句话。因此李夫人硬着头皮来了。守门的家丁还算客气,让李夫人进去了。但是进去之后,就一直在前厅等到了天蒙蒙亮。这种故意的怠慢,让李夫人怒火中烧,只是今天有求于人,只能耐着性子等着。鸡叫三遍之后,终于有个下人走过来,恭恭敬敬的说道:李夫人,我家主人有请。李夫人跟着下人走到了后堂,抬眼一看,差点给气死。淳于越穿的整整齐齐,正在吃早饭。关键是这早饭是一个人的量,显然没有给李夫人准备。李夫人咬着牙行了一礼:见过姐丈。淳于越不说话。李夫人又硬生生的说了一句:见过姐丈。淳于越还不说话。李夫人提高了声音,喝道:姐丈!淳于越抬眼看了她一眼,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来。旁边有个小丫鬟走过来,小声对李夫人说:子曰,食不言寝不语。夫人有事,等我家主人用过饭再说吧。李夫人恨不得当场转身走了。可是想想李信,又忍下来了。淳于越细嚼慢咽吃了半个时辰,然后才抹了抹嘴,慢条斯理的说道:李信与槐谷子的事,老夫已经听说了。李夫人行了一礼,说道:还请姐丈救李信一命。淳于越捋着胡须,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,说道:昔日李姬在世之时,我便说过。她这个兄弟,单纯鲁莽,岂能成事李姬不信,还和老夫吵了一架,呵呵,今日不是验证了老夫这句话了吗他李信在楚国战败,回来之后,就应当闭门思过,以示惭愧。偏偏要与王贲王离父子争个高下。与王离争执也就罢了。偏偏还嫌麻烦不够多,又举荐了什么槐谷子。子不语怪力乱神,这个道理李信也不懂吗炼仙丹,哼哼,可笑至极。举荐槐谷子也就罢了。槐谷子坏了事,他李信顶多算是识人不明。他可倒好,居然以身家性命为槐谷子做保。若是别的事,一时意气,做保也就罢了。可他保的是医好疮疽之疾啊,此乃绝症啊,这不是自己找死吗李夫人始终没有说话。她终于理解,为什么李信不肯见淳于越了。这家伙好为人师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。从见面到现在,且不说肯不肯帮忙,先来一通批评教育。李夫人耐着性子等了很久,淳于越终于叹了口气:罢了,李信好歹是李姬胞弟,我这做姐丈的,岂能不管李夫人总算松了口气,道了一声谢。淳于越摆了摆手,说道:大王爱好法家刑名之学,而我这一身,是正统的儒家学说。虽然为大秦博士,可是并没有多少权势。顶多,也就保住李信的性命罢了。今日之后,李信就解甲归田,告老还乡,安安稳稳,做一个富足翁,了此一生罢了。李夫人心中有些失落,不过转念一想,能留住一条命,也就不错了。于是又向淳于越道了一声谢。淳于越也不客气,淡淡的说道:你请回吧,老夫要上朝了,今日有朝议。李夫人迫不及待的走了。淳于越穿上朝服,自言自语的说道:若人人都如老夫一般,身怀仁义礼智信,岂会有如此多的糟心事世人都欠缺教化啊。…………天快亮了,百官陆陆续续的上朝了。嬴伏尧房间内。李水使劲打了个哈欠,他已经熬了一夜。伏尧还没有醒,不过也没有发烧,就目前看来,情况还算不错,没有发生感染。根据李水的估计,到天亮时分,大概也就能缓过来了。只是皮外伤而已,不至于卧床不起。他的眼睛像外面瞥了瞥,看到卢烈在院子外面探头探脑的。这一晚上,不仅自己没睡,卢烈也没睡,一直鬼鬼祟祟的在外面转悠。李水对旁边的季明说道:其实,我心地善良,不忍心杀伤人命。季明咧了咧嘴,只能当李水是在说反话。李水又叹了口气,说道:卢烈此人,虽然死有余辜,但是我不忍心因为一个赌约,就让他受腰斩执行。不如,给他一个机会季明心中打鼓:给机会怎么给难道要伏尧公子一直昏睡下去这样你李水不用死,卢烈也就不用死了。这种大逆不道的事,季明感觉李水真的能做出来。这几天接触下来,他已经看清楚了,李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,做事不可以常理度之。季明现在唯一的念头,就是希望能离开此人,不要受到牵连。就在季明心乱如麻的时候,站在院子外面的卢烈也心乱如麻。从李水医治到现在,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。伏尧公子一直没有动静。卢烈叹了口气,有些邪恶的想:伏尧,为何还不死呢待他死了,老夫也就可以放心了。久而久之,他心里面忽然生出来一个可怕的念头:伏尧,被治好了怎么办过一会,他不会醒过来了吧这几天卢烈翻遍了医术。发现当真有一个患了疮疽之疾,活下来的病例。根据医书记载,疮疽崩裂之后,随之而来的往往是高热不退,人事不知,水米不进。一般人躺上三五天,就在高烧中死去了,至死不曾睁眼。不过,记载中有一人,向来身强体壮,他熬了过来,一直熬到了退烧。不过醒了之后,原本强壮的身体,也是被折磨的骨瘦如柴,虚弱不堪。当然,这样的例子只是记载中的,是不是确有其事,尚待考证。真正的病例,谁也没有见过。因此说,疮疽之疾是绝症,倒也不为过。想到这里,卢烈又安慰自己:不可能。伏尧只有十岁,身体又弱,不可能活下来。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不错了。就在这时候,屋子里面忽然传来了李水惊喜的喊声:醒了,醒了。伏尧公子醒了。快去报告大王。什么公子说饿快,快去准备汤食。于是小乙和乌交两个小太监跑了出来。乌交向嬴政寝宫的方向去了,而小乙向火房走去。卢烈贴着墙站着,身体已经抖得像是筛子了:醒了居然醒了,不仅醒了,还喊饿,这分明是治好了啊。伏尧醒了,我可就要死了啊。那腰斩之刑,何等的残酷卢烈摸了摸自己的腰,两腿一软,坐倒在地上了。我不想死,我不能死。我就要寻访到仙山了,我求得仙药,可以做神仙,我不能死。卢烈头上冷汗直冒,两个眼珠发红,整个人都有点癫狂了。忽然,卢烈想起一样东西来:红信石。这是在东方寻仙的时候,发现的东西。此物无色无味,却有剧毒,研成粉末,可以迅速的化在汤水之中。恰好,卢烈就有一点。如果……如果给伏尧下毒,毒死了他。那么秦王必定大怒,会立刻杀了槐谷子。而人人都觉得,伏尧是死于疮疽之疾,死于槐谷子这个庸医之手。任何人都不会想到红信石。伏尧不死,我就得死。卢烈咬了咬牙,然后迅速的向住处走去了。数十个呼吸之后,卢烈鬼鬼祟祟的进了火房。小乙正在催促几个妇人煮汤,一边催促,一边抱怨:公子已经醒了,立刻就要汤水喝,为何不提前备好那几个妇人也抱怨:谁知道公子这么快便醒了。卢烈趁人不备,将红信石的粉末撒入汤中。然后假装来火房找吃的,随便拿了两块肉就走了。出门之后,卢烈藏在一个角落里,死死的盯着火房。片刻之后,小乙提着瓦罐出来了。不错,正是被自己下了药的那一罐。小乙步履匆匆,提着瓦罐进了伏尧的小院。卢烈不敢露面,只是站在院子外面,耳朵死死的贴在院墙上,听着里面的动静。天呐,死了,真的死了。突然,里面传来季明的尖叫声。卢烈眼睛一亮,嘴角露出来了得意的笑容。然后是李水的声音:汤食中有毒。然后是小乙慌乱的声音:不是我,不是我。给奴婢十个胆子,奴婢也不敢下毒啊。李水问道:有谁碰过汤食小乙慌张的说道:奴婢碰过,火房里的两个厨娘碰过。对了,方才卢大人进去寻吃的。卢烈听得一阵冷笑:槐谷子,你眼看就要死了,还有心思破案呢过一会大王满怀欣喜的来了,却看到爱子身死。盛怒之下,岂会让你争辩卢烈想到这里,又有点纳闷:乌交去了有一会了,也该把大王请来了吧他一回头,然后就吓了一跳,乌交竟然站在自己身后。乌交朝他笑了笑,说道:奴婢并未去寻大王,伏尧公子也没有醒。是槐大人吩咐奴婢这么做的。随后,乌交揪住卢烈的衣服,将他推到了院子里面。卢烈仔细一看,顿时一颗心沉了下去。李水和季明几人,都站在院子里。在他们脚下,瓦罐被扔在地上,瓦罐旁边,还有一只死了的兔子。李水看着卢烈,一脸感慨的说道:卢兄,这兔子与你无冤无仇,你为何要毒杀它你真是太残忍了。